6. 东方与西方:从基督教到马克思主义

马克思主义诞生于西方的中心地带,随着十月革命的爆发,马克思主义传播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有力地渗透到经济和社会条件落后、文化迥异的国家和地区。马克思主义的背后是犹太教—基督教传统,西方马克思主义正如我们所看到的那样,它曾多次与救世主动机相呼应,期望共产主义的构想并相信它是一切冲突和矛盾的终结,因此也是一种历史的终结。这种弥赛亚主义在像中国这样的文化中基本上是不存在的,在过去的一千年中,中国文化的主要特点是对世俗社会现实的关注。

马克思主义在地球上的扩张是一个分叉过程的开始,这是另一面一场喧嚣的胜利。这在历史上也发生在伟大的宗教身上。就基督教而言,恩格斯多次将其与社会主义运动相提并论并非偶然:分裂东正教与新教和天主教之间的分裂分化,相当于东西方之间的分裂分化。在十七世纪末到十八世纪初的某个时期,基督教似乎也即将整体(en masse)传播到亚洲东部。耶稣会传教士带来了先进的医学和科学知识,在中国产生了显著的影响,并取得了巨大的威望成就。同时,他们也适应了这个接纳他们的国家,对孔子和祖先崇拜表示敬意。但是,随着教皇为捍卫基督教的纯洁性而进行的干预,中国皇帝做出了反应,禁止传教士进入中原。当基督教遵守其汉化原则,并在允许其活动的国家促进科学、社会和人类发展时,它就会受到优待。当基督教被视为异教,不尊重所在国的文化、人文和社会关系现行制度时,它就会遭到排斥。

有 类似的情况也发生在马克思主义身上。在毛泽东的领导下,中国共产党推动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从争取摆脱殖民统治、发展生产力以实现经济和技术独立的斗争中获得动力,使一个在鸦片战争开始的 “百年屈辱” 中经历了殖民主义和帝国主义的千年文明古国 “重新年轻”。中华人民共和国领导人非但没有拒绝,反而自豪地宣扬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观点。然而,这一观点被剔除了救世主的色彩;其次,这一观点的实现要经历一个漫长的历史过程,在这一过程中,社会解放不能脱离民族解放。

同样,西方才是正统学说的守护者,西方马克思主义的拒认(disavowal)又将来自西方。这一次,拒认(disavowal)击中了东方马克思主义,从被遥远的乌托邦未来之美所迷惑的马克思主义的角度来看,东方马克思主义似乎难以令人信服,而且无论如何都是平庸的,它的到来似乎与物质条件(如地缘政治局势或生产力的发展)无关,而是完全由革命的政治意愿来决定和优先考虑。

陶醉这种分裂,这种分叉,我们所说的分裂,并不仅仅针对中国。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当越南在一场殖民战争中进行史诗般的抵抗时,人们曾慷慨激昂地参与其中。1961年,古巴面对华盛顿的军事侵略(侵略),并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古巴不再像当年那样吸引人们的热情。现在由于军事干预的危险微乎其微,古巴共产党领导人的目标是加强经济独立。为了实现这一目标,他们认为有义务对市场和私有财产做出一些让步(谨慎地借鉴了中国模式)。因此,对于西方马克思主义者来说,古巴不再是一个即将实现的乌托邦,而是一个在构建后资本主义社会过程中陷入困境的岛国。当反殖民主义革命还处于其第一阶段,即争取政治独立的军事斗争时,它很少获得西方马克思主义应有的同情关注和理论兴趣。现在当反殖民主义革命进入第二阶段,即争取经济和技术独立的斗争时,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对反殖民主义革命的反应是不感兴趣、不屑一顾和充满敌意。

西方马克思主义未能考虑到二十世纪转折点中的转折点,引发了两种马克思主义之间的分裂。当新的大战阴云密布时,这种分裂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不祥。现在是结束这种分裂的时候了。当然,这不会使东西方之间的文化、社会和政治差异消失,也不会使必须完成的任务消失。在西方,社会主义的前景要通过与资本主义的斗争来实现,而资本主义的代名词就是日益恶化的社会两极分化和不断上升的军国主义诱惑。

然而,我们看不出为什么这些分歧会形成对立。事实上,西方马克思主义对东方马克思主义的逐出教会的结果不是被逐出教会的一方,而是逐出教会的一方。克服教条主义态度,愿意用自己的时代来衡量自己,哲学化而不是预言化,是马克思主义在西方重生和发展的必要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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