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福柯与殖民地人民退出历史舞台
与阿伦特一样,另一位作家使西方马克思主义与反殖民主义革命的决裂变得不可挽回。20世纪60年代,阿尔都塞认为他是当代最负盛名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家(我指的是米歇尔·福柯(Michel Foucault))。由于他分析了权力不仅在机构和社会关系中,而且在概念装置 (conceptual apparatus) 中的普遍性,或者说权力的无所不在,他散发出一种迷人的激进主义光环,在“实际存在的社会主义”的危机日益严重时,允许对其基础上的权力和意识形态进行清算。
实际上,他的激进主义不仅只是表面上的,而且成了它的反面。姿态谴责每一种权力关系,实际上是谴责社会和话语关于社会的每一种权力形式,这使得“确定的否定”(确定的否定)成为问题,甚至成为不可能,而对黑格尔来说,正是对“确定的内容”的否定,是真正转变社会形态的前提,是革命的前提。75此外,福柯式的识别和揭示各种形式的统治的努力,恰恰在统治以其所有的残酷性表现出来的地方揭示了令人惊讶的空白:对殖民统治的关注很少或不存在。
福柯似乎与萨特发起的抗议阿尔及利亚人在巴黎被屠杀的活动无关,他的朋友皮埃尔-布列兹(Pierre Boulez)也参加了抗议活动。更笼统地说,他在反对酷刑的斗争中没有扮演任何角色,镇压强权试图摧毁阿尔及利亚的民族解放斗争。福柯有人公正地指出:“他对权力的批判仍然着眼于欧洲。”
在他的著作中,殖民地人民和殖民地血统的人在历史上是不存在的。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他说在十八世纪末,“在欧洲和美国,整个惩罚经济被重新分配”。这一时期,“酷刑作为一种公众景观消失了”,“死亡的大型公共仪式化逐渐开始消失。”这一时期的划分暗示了1757年对罗伯特-弗朗索瓦-达米恩(Robert-François Damiens,刺杀路易十五未遂的作者)施加的酷刑,福柯对其进行了描述,并对可怕的细节进行了详尽的描述。但是,如果我们把非裔美国人也纳入其中,我们就必须说,从18世纪末到20世纪初,我们发现的不是“酷刑作为一种公共景观”和“死亡仪式化”的消失,而是它们的胜利。这些方法是美国白人至上主义惩罚被指控企图性方面的白人妇女和种族纯洁的黑人的方法:
我们离福柯对“欧洲和美国”的“惩罚经济”历史的重构,离这位法国哲学家描述的“现代灵魂”还很遥远。他写道:“在十九世纪的头几十年里,惩罚逐渐不再是一种景观。”在现实非裔美国人看来,在十九世纪和二十世纪之间,酷刑和死亡在前所未有的程度上成为了一种景观,这些做法远非例外(如企图谋杀国家元首),而是几乎每天都在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