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福柯到阿甘本(通过列维纳斯)

乔治·阿甘本(Giorgio Agamben)进入了西方马克思主义著名哲学家的行列,有时与霍克海默和阿多诺或阿兰·巴迪欧(Alain Badiou)并列。(id_0000)他是与西方马克思主义的一些最负盛名的论者共同撰写著作的作者。(id_00001)在此,我只想谈谈他在破坏西方马克思主义与反殖民主义革命之间的联系方面做出的重要贡献,因此我只提及他为埃马纽埃尔-列维纳斯 1934 年的著作《关于希特勒主义哲学的一些思考》意大利版(2012 年)所作的导言。这篇导言有几页直接涉及我的作品的中心主题。

阿甘本 的挽歌是崇高而庄严的赞美:阿甘本 的挽歌是高度庄严的赞美:“列维纳斯的这篇文字也许是二十世纪哲学对术语 本世纪决定性的政治事件的唯一成功的尝试:117 它包含了什么?根据本文作者的说法,希特勒主义否定了 “自由主义”、“西方文明”、“西方精神”以及 “西方世界的思想和真理结构”的基础。它拒绝“人在世界面前无条件的自由”,拒绝“理性的主权自由”。118纳粹主义反击的是 “生物学,以及其中包含的所有宿命”、“神秘的血的声音” 和种族观念。这种试图质疑 “西方传统思想”的性倒错思想始于何时?答案是“马克思主义在西方历史上第一次对这种人的概念提出了质疑”。马克思远非承认 “绝对自由,即创造奇迹的自由”,而是认为 “存在决定意识”,以至于他 “使欧洲文化猝不及防,或者,至少,他打破了欧洲文化发展的和谐曲线。” 119 这就是纳粹主义所导致的灾难的开端。历史唯物主义为生物种族主义铺平了道路。

传统上,马克思和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政治运动被指责具有相反的动机,即放弃理性和实践的狂妄,参与社会工程的冒险实验,以构建一个全新的社会和世界。在这种批判中,存在着半点真理。每一场伟大的革命运动都倾向于低估客观社会条件的分量和阻力,夸大(有时是以极端的方式夸大)实践的作用,陷入我所定义的 “实践的理想主义”。在狱中,为了误导法西斯审查员,被驱使欲望使用马克思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同义词,葛兰西写的是 “实践哲学”,当然不是 “存在哲学”。

但是,为了证明他的论题——历史唯物主义与生物种族主义之间的连续性,列维纳斯毫不犹豫地强词夺理。他把“存在决定意识”的论题观点归功于马克思,但并没有浪费时间解释所指的是哪种“存在”。让我们读一读《对〈政治经济学批判〉的贡献》:“社会存在就是历史,那么,把这一点与被种族主义拥护者颂扬为某种永恒真理的同义词的血缘、生物本性的不断变异相提并论,从而最终为历史进程中大量的错误、偏异(偏差)、幻想和意识形态的神秘化辩护,又有什么意义呢?”

列维纳斯和阿甘本的论题是对一种常见的、过时的观点的反击,这种观点早在十九世纪末就已被“欧洲文明”和“西方精神”的杰出代表所驳斥。我指的是埃米尔-涂尔干。这位伟大的社会学家将历史唯物主义与“政治和社会达尔文主义”区分开来。涂尔干写道:“后者只是用足以解释动物学发展的原则和概念来解释制度的发展。”122马克思的理论则截然不同:

我用斜体字强调了上述段落中的术语,这些段落构成了对列维纳斯如此珍视的马克思解读的较早的直接反驳。当然,从后者的观点来看,强调“社会存在”作用的哲学永远站在一个滑坡上。但涂尔干也对这一对象观点做出了回应:“社会学方法”的核心规则是,不允许对个人的意图和意识表象进行分析,而是对情境、关系、“社会事实”进行分析。“事实上,在我们看来,在这个条件下,但也只有在这个条件下,历史学才有可能成为一门科学,社会学才有可能因此而存在。”在这一点上,与历史唯物主义的趋同是如此之大,以至于这位法国社会学家补充道:“法国第三共和国最伟大的社会学家之一、犹太出身的知识分子,将对纳粹主义的毁灭性转向负有共同责任。”

列维纳斯认为,强调“物质需要”作用的论题观点,在历史上和哲学上都是无稽之谈。马克思把自己置于一个滑坡上,导致生物唯物主义和种族唯物主义的胜利。“需要黑格尔的《法哲学原理》(第189节)中的‘需要体系’一节,一开始就向政治经济学中的这一概念以及斯密、萨伊和李嘉图表示敬意!”

由于缺乏任何哲学基础,列维纳斯和阿甘本的论点在一个完全想象的历史空间中流传。在这位法国哲学家的作品问世之前的年代里,集中营在西方肆虐的反对马克思主义和布尔什维主义的运动明确地是以生物学的名义进行的。“生物学与布尔什维主义之间的生死之战”正在进行。后者不仅愤怒地反对“新优生学真理”和“新生物学启示”,而且采取“反种族”的态度,煽动“有色人种”,要求社会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卸下失败的包袱。

只有通过一切生物真理手段重申反对马克思主义者和布尔什维克的狂言,才能挫败灾难。()这些年里,在美国南方占统治地位的白人至上主义政权对纳粹产生了巨大的吸引力。()我们看到,将自由主义的西方与马克思主义和纳粹的生物决定论进行对比是毫无意义的。阿甘本列维纳斯和阿甘本无视我们在此讨论的历史篇章,他们先验地从一个假装深刻的思想中推导出第三帝国的意义,但这个思想完全从真实历史中抽象出来,完全是空洞的。

在一方面他们描绘了一幅历史唯物主义的讽刺画,而另一方面,列维纳斯和阿甘本则提供了一个我们可以定义为好莱坞式的第三帝国的愿景。纳粹的直接粗野是可以辨认的,他们只想谈论鲜血、种族和武器,完全没有能力表达一种提及内在性、灵魂、灵性或文化价值的话语。在现实中,已经驳斥了这些刻板印象的是那些被第三帝国所吸引的伟大知识分子:海德格尔、施米特等。最重要的是,我们必须反思元首本人的个性。正如最权威的传记作者所明确指出的那样,从他成长的最初几年起,他就培养了“一个伟大艺术家的梦想”。最粗暴地行使权力也无法阻止他将那些毫无艺术感的人排除在真正的领袖名单之外,也无法阻止他呼吁教师们努力“唤起人们对美的本能”。这是“希腊人认为必不可少的东西”。

只要殖民地人民被排除在公民社会、道德社会和人类社会之外,纳粹头目们就不会蔑视对道德良知的敬意,对歌德和康德所写的“沉默中可感知的声音”的敬意,对“绝对道德律”的敬意,甚至对“自由”、“责任感”或其所蕴含的“灵魂文化”的敬意。因此,奴役种族和消灭煽动他们疯狂反抗的犹太布尔什维克煽动者的政策,可以与对绝对命令的敬意和对西方及白人和雅利安种族的道德、艺术、文化和灵性价值的颂扬并行不悖。因此,如果我们想要理解第三帝国,就必须从殖民主义传统(及其内在的种族主义)的重现和激进化入手,也就是从勒维纳斯和阿甘本所忽视和抹杀的问题入手。

这并不是低估这两位作家的新颖性。极权主义和生命政治学理论将第三帝国和苏联置于同一平面,但马克思即使未能幸免,也没有受到直接牵连。现在相反,作为抛物线的起点,第三帝国试图在东欧建立殖民帝国和奴隶帝国,并重申白人和雅利安种族的至高无上地位、我们看到的这位哲学家不仅全面谴责殖民主义制度,而且以激烈的言辞谴责黑人奴隶制,并对英国自由主义世界的某些重要阶层同情以奴隶制为基础的分离主义邦联表示愤慨。另一方面,我们发现自由主义世界几个世纪以来充分参与了世界殖民主义—奴隶制体系和美国南方的白人至上主义政权,该政权在二十世纪中叶仍在掌权,纳粹领导人对其十分崇拜,如今却沉浸在一场清洗的浴缸中。这完全是误解真实的历史,这段历史大多发生在欧洲和西方崇高悲怆的旗帜下,对纳粹主义来说,并不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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