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格里和哈特与帝国的秘仪

种族主义和生命政治的深奥历史是对西方自由主义的间接辩护,而西方自由主义作为殖民扩张历史和与之相关的种族主义的主角,其作用却被掩盖或大大低估了。随着奈格里和哈特的出现,情况发生了变化。道歉变得直接而深刻。而且语重心长。这似乎是一种论战式的判断。为了驳斥这种印象,不妨做一个智力实验,或者,如果喜欢的话,做一个游戏。让我们比较一下两篇将美国与欧洲相提并论的文章。第一篇赞美“美国经验”,强调“一个在自由中孕育并致力于人人生而平等的国家与旧世界的国家之间的区别,旧世界的国家当然不是在自由中孕育的”136。

现在,让我们看看第二个:

这两篇文章哪一篇更具歉意?很难说;两者都对土著人民和黑人的命运、门罗主义、对菲律宾的征服以及对其独立运动的无情镇压(压制)和种族灭绝做法保持了最严格的沉默。即使抹杀的规模和道歉的热情让我们无法欲望支持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但我们可以说,第二部作品更具灵感和抒情性。它出自哈特和内格里之手,而第一篇则出自美国新保守主义者的主要作者列奥·施特劳斯(Leo Strauss)之手。

只要稍加变化,这种智力实验和游戏就可以反复进行,而且结果总是一样的。真正的英国在美洲的殖民地对伦敦政府的反抗导致了美国的成立,这意味着什么?我们已经看到西方马克思主义的两位权威论者所表达的热情。现在,让我们来看看一位美国学者的分析:

至少就与殖民地人民和殖民地血统人民的关系而言,美国的成立与其说是一场革命,不如说是一场反革命。保守派作家塞缪尔·亨廷顿(Samuel Huntington,当时美国崛起的权威历史学家)认识到了这一点,但这对于《帝国》的作者来说却是亵渎!

让我们继续比较。在我们这个时代,著名的自由派学者把他们自己国家的历史描述为Herrenvolk民主的历史,也就是说,这种民主只为Herrenvolk(很明显,他们在这里借用了希特勒的语言)、为主人的人民而存在,另一方面,它却毫不犹豫地奴役黑人,把原住民从地球上灭绝。“只有在美国,奴隶的财产与政治权力之间才存在着稳定而直接的联系。只有在美国,奴隶主才在建国和创建代议制机构方面发挥了核心作用。”《帝国》反而以崇敬的口吻谈论“美国民主”,认为它打破了欧洲传统的“超验”权力观,对作者来说,参照阿伦特,它构成了“现代政治本身的发明”或“自由的建立”。

不能被怀疑为反美的学者都不难认识到,“从其存在诞生的第一天起,美国就是一个帝国主义国家”,“没有比北美共和国的建国者(国父)们更自信的帝国主义者了。”相反,哈特和内格里总是在谈论 “欧洲殖民主义” 和欧洲帝国主义:“帝国主义是欧洲民族国家主权向境外的延伸。最终,几乎世界上所有的领土都可以被分割出去,整个世界地图都可以用欧洲的颜色编码。”

最后,让我们以美国在世界范围内崛起的核心人物伍德罗·威尔逊为例。这位总统以“门罗主义”的名义在拉丁美洲进行了创纪录数量的军事干预,在国内和国际上倾向于支持白人至上主义,支持压迫殖民地人民和殖民地血统的人民。但是,在哈特和内格里看来,威尔逊是“国际主义和平意识形态”的拥护者,与“欧洲式的帝国主义意识形态”相去甚远。

我想起了马克思对巴枯宁的看法:尽管他反社会主义的激进主义甚嚣尘上,但他却放过了英国,“其实完全是资本主义的国家”,那个构成了“欧洲资产阶级社会的矛尖”的国家。哈特和内格里在反对主权国家原则的论战中放过了这个国家,因为这个国家赋予了自己畸形扩张的主权,使其无论是否得到联合国安理会的授权,都可以对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进行干预。正如萨特所说,这个国家非但没有建立起欧洲军国主义的替代方案,反而代表了“超级欧洲怪胎”。

results matching ""

    No results matchi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