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医生

我说第一个假设（supposition），然后再谈第二个；我假定你接受过科学教育。假设你打算成为一名医生。

明天，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男人会来接你去看一个生病的女人。他会把你领进一条小巷，在那里对面的邻居几乎可以在路人的头上握手。你借着一盏不整齐的小灯的微弱光亮，爬进一个肮脏的环境。你爬上二层、三层、四层、五层肮脏的楼梯，在一间阴暗冰冷的房间里，发现生病的女人躺在铺着肮脏破布的托盘上。脸色苍白的孩子们在单薄的衣服下瑟瑟发抖，睁着大眼睛望着你。丈夫终其一生都在工作，每天工作十二三个小时。现在已经失业三个月了。失业在他的行业里并不罕见，每年都会定期发生。但是，以前他失业的时候，他的妻子出去做女招待——也许是给你们洗衬衫；现在她已经卧床不起两个月了，家庭的悲惨景象一览无余。

医生，你要给这位患病的妇女开什么药方呢？你一眼就能看出，她的病因是全身贫血、缺乏良好的食物和新鲜空气。每天吃一块上好的牛排？在郊外锻炼一下？干燥通风的卧室？真是讽刺！如果她能负担得起，早就不用等你的建议了。

如果你心地善良，说话坦率，表情真诚，家人会告诉你很多事情。他们会告诉你，隔墙那边那个咳嗽得让你心碎的女人是个可怜的熨斗工；再往下一层楼，所有的孩子都发烧了；住在基础层的洗衣妇活不过春天；隔壁的房子情况更糟。

你会对这些病人说什么？向他们推荐丰盛的饮食、换换空气、减少劳累……。你只希望你可以，但你不敢，你带着心碎和诅咒离开。

第二天，当你还在为这个狗窝里的住户的命运耿耿于怀时，你的伙伴告诉你，昨天有一个脚夫来接他，这次是坐着马车来的。这是为一栋漂亮房子的主人准备的，是为一位彻夜难眠的女士准备的，她的一生都奉献给了打扮、拜访、舞会以及与愚蠢丈夫的争吵。你的朋友给她开了一些处方，让她养成一种不那么荒谬的生活习惯，少吃热气腾腾的食物，在新鲜空气中散步，保持平和的性情，为了在一定程度上弥补她缺乏有用工作的缺憾，还让她在卧室里做一些体操。

一个奄奄一息，因为她一辈子都没有吃饱过，也没有休息够。另一个憔悴，是因为她从出生起就不知道工作为何物。

如果你是那种没有性格的人，什么都能适应，看到最令人厌恶的景观就会轻轻叹息一声，以示安慰，那么你就会逐渐习惯这些对比，野兽的天性有利于你的努力，你唯一的想法就是把自己维持在享乐者的行列中，这样你就永远不会发现自己是个可怜虫了。但是，如果你是一个人，如果你的每一种情感都转化为意志的行动，如果在你身上野兽没有压垮智慧的存在，那么有一天你回到家会对自己说：“不，这是不公正的；这是不公平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仅仅治疗疾病是不够的，我们必须预防疾病。只要有一点好的生活和智力发展，我们的名单上就会减少一半的病人和一半的疾病。把药扔给狗吧！呼吸新鲜空气，保持良好的饮食习惯，减少繁重的劳动——这就是我们的起点。没有这些，医生的整个职业不过是骗人的把戏。”

就在那一天，你会理解社会主义。如果利他主义对你来说不是一个毫无意义的词，如果你把自然哲学家的严谨归纳法运用到社会问题的研究中，你最终会发现自己已经加入了我们的行列，你将和我们一样为实现社会革命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