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枯宁与国家
巴枯宁和他的汝拉朋友们聚集了一小群才华横溢的意大利和西班牙青年,他们进一步发展了巴枯宁的思想。巴枯宁主要利用他广博的历史和哲学知识,在一系列强有力的小册子和信件中确立了现代无政府主义的主要原则。
他大胆宣布的口号是彻底废除国家及其所有组织和理想。国家在过去是历史的必然,是由宗教种姓赢得的权威发展而来的。但现在,国家的彻底消亡反过来成为历史的必然,因为国家代表着对自由的否定,甚至破坏了国家为普遍福祉所做的努力。在国家范围内制定的一切法律,即使是所谓的普选产生的法律,也必须予以否定,因为它总是为了特权阶级的利益而制定的。每一个国家、每一个地区、每一个公社都必须有绝对的自由,只要不对邻国构成威胁,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在政治和经济上组织起来。“联邦制”和“自治”是不够的。这些只是用来掩盖国家权力的字眼。公社的完全独立、公社的自由联合以及公社内部的社会革命——他证明,这才是我们文明从过去的迷雾中崛起的理想。个人明白,只有当他周围的所有人都获得自由时,他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至于他的经济观念,巴枯宁本质上是一个共产主义者;但与国际联盟的联邦主义同志们一样,作为对专制共产主义者在法国激发的共产主义对立的让步,他把自己称为“集体主义无政府主义者”。但是,他当然不是维达尔或佩奎尔或他们的现代追随者意义上的“集体主义者”,他们的目标只是“国家资本主义”;他对“集体主义”的理解是上述意义上的,即不事先决定生产者在其不同的团体中应采取何种分配形式——无论是共产主义方案,还是劳动支票、平等工资或任何其他方法。基于这些观点,他热衷于宣扬社会革命,当时所有的社会主义者都预见到了这场革命的临近,而他也用火热的语言预言了这场革命。
国家是为了建立有利于奴隶主和农奴主、土地所有者(教会的和非教会的)、商人行会和放债人、国王、军事统帅、贵族,最后是19世纪的工业资本家的垄断而发展起来的。因此,一旦这些垄断不复存在,国家至少可以说是一个无用的机构。一旦取消了富人剥削穷人的机制,生活就会变得简单。
以独立的公社来组织领土,以工会联合会根据人们的不同职能将他们组织起来,这些想法为社会革命带来的社会再生提供了一个具体的概念。除了这两种组织方式之外,我们还可以看到第三种组织方式,即成千上万的自由联合体和社团,它们在过去五十年中迅速发展,因为在这些方面已经取得了一点自由:为了满足一切可能的和可以想象的需要,包括经济、卫生和教育方面的需要;为了相互保护、宣传思想、艺术和娱乐等方面的需要,自由联合体和社团在各地发展起来。所有这些组织和社团都互相覆盖,并随时准备通过新的组织和调整来满足新的需求。
不仅如此。我们现在开始明白,如果人类社会继续按照这种方式发展下去,强制和惩罚必然会走向衰落。在我们当今的社会中,维持一定道德水平的最大障碍在于缺乏社会平等。没有真正的平等,正义感就不可能得到普遍的发展,因为正义意味着承认平等;而在一个社会中,如果正义的原则不会在每一步都与现存的权利和发展可能性的不平等相矛盾,那么正义的原则就一定会传播开来,并成为人们的习惯。
在这种情况下,个人将是自由的,因为他的自由将不再受到恐惧的限制:对社会或神秘惩罚的恐惧,或对被认为是他的上级的其他人或神秘和形而上学实体的服从——这两种情况都会导致智力上的奴役(人类最大的诅咒之一)和人的道德水平的降低。
在建立在平等基础上的自由环境中,人可以充满信心地让自己的理智(当然,理智必然会打上社会环境的烙印)引导自己。中产阶级知识分子现在把“个人主义”视为天赋较好的个人发展的手段,但正如每个人自己所看到的那样,“个人主义”是这种发展的主要障碍。这不仅是因为生产力低下,资本主义和国家把生产力维持在一个较低的水平上,绝大多数有天赋的人既没有闲暇,也没有机会发展他们更高的天赋;而且还因为那些有闲暇的人得到了当今社会的承认和奖励,条件是他们对这个社会的批评决不能“太过分”,尤其是决不能做出可能导致这个社会毁灭,甚至导致严重改革的行为。只有那些在这方面不危险的人才能获得一定的“个性发展”——他们只是“有趣”,但对非利士人来说并不危险。
我们说过,无政府主义者对未来 的预测是建立在对当前生活 的观察所提供的数据之上的。
因此,当我们研究自十八世纪末以来文明国家生活中普遍存在的趋势时,我们当然不会看不到,在那个时期,无论是在中产阶级还是在那些接受过中产阶级思想教育、现在正努力进入他们现在的统治者和剥削者行列的劳动者中间,集权和专制的趋势是多么强烈。
但与此同时,反集权主义和反军国主义的思想,以及对自由的理解,在工人和受教育程度较高、思想或多或少自由的部分中产阶级——尤其是在西欧——中越来越强烈,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事实上,我已经在其他地方(《面包与自由》和《互助论》中)说明了,在国家和教会之外,目前自由组成成千上万个自由组织的趋势是多么强烈,这些自由组织可以满足各种需要:经济的(铁路公司之间的协议、劳工辛迪加、雇主信托、农业合作、出口合作等)、政治的、知识的、艺术的、教育的等等。以前毫无疑问属于国家或教会职能的东西,现在都进入了自由组织的领域。
这种趋势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以惊人的速度发展着。只要解放的气息稍微限制了教会和国家的权力,它们就会永不满足地进一步扩张,而志愿组织已经成千上万地萌芽了。我们可以确信,对国家和教会这两个自由的死敌施加的每一个新的限制,都会进一步扩大自由组织的行动范围。
未来的进步就在这个方向上,而无政府主义正是以这种方式工作的。